日产三千什么的,臣妾无能啊……
第九话
平日在屋里,太郎的一举一动都很得我关注。
因为每次我坐着而他站起来时,我总会不由地担心,他直起腰的时候会不会撑破天花板。
虽然我知道这是很荒谬的事情,太郎顶多也就是磕碰到门框顶部而已。
可是我还是不由得在修屋的时候,建议给太郎的屋子拔高一下天花板,以免哪天他不小心撞歪了脖子。
明明石切丸也很高,但感觉没有太郎来得如此有压迫感。
长谷部跟我说太郎有将近两米……
我不相信。
直观都有三米多了吧……
相信所有矮小的人类和我的感觉是一样的。
所以当太郎现身人前,吓得那几个人连火把都拿不稳,连爬带滚地往回逃时,我似乎并没有太意外。
不过你们喊“鬼啊”也太失礼了,太郎可是位仙啊……
三日月圈着我,悄声说:“现在正是逃走的时候。”
我们便往赖朝军前进的反方向,悄悄逃进了树丛中,还不时回头看看,那几个兵会不会招惹来更多的人。
等出了一段距离,把那军队的火光都抛在身后远处了,才停下,喘几口气,估计他们都没追过来吧。
这大概是我二十八年的人生最激烈的一次奔跑,不是速度快,而是感觉身后有一种无形压力在追赶,逼得人浑身僵硬又不得不动起来。
“刺激吧。”
我捂着心口调息,三日月在旁边有些幸灾乐祸。
靠!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?
蜂须贺这时指着前方不远说:“我记得前面有一个回传点,我们先过去吧。”
太好了,可以完成任务离开这个鬼地方了。
于是我们又按照蜂须贺说的方向前进,过了一会,我觉得有些不对,问他:“你不是说第一次出阵吗,怎么知道传送点在那里?”
原本前进的脚步,突然都停下了,就我一个在前头,还傻傻地走着。
我走了一阵没听见声音,便转身回头。他们就是那样出了神般地站在那里,只有山姥切还算正常,脸上带着疑惑。
太郎开口说:“我也觉得奇怪,来到这里之后似乎对这里并不陌生,只是没有具体的记忆。”
啊……
我只是随口问问,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吧。
你们干这行这么久了,早来过也不奇怪啊。
眼看蜂须贺也是这个苦恼状,三日月虽然一派轻松模样,但眼里也藏了点别的东西。
“呃,回去再慢慢想吧,现在——先过去?”
感觉他们神色有些不对劲,不知该不该强硬地继续前进。
没人回应。
气氛有些尴尬地僵持着。
在我以为可以躺下睡一觉的时候,蜂须贺突然问我:“主上是第一次来吗?”
“啊,”我瞬间醒神,“是啊是啊,新人上岗,头次干业务。”
小树林里又沉默了一阵。
蜂须贺:“不知道为什么,来到这里后,总以为主上已经来过很多次了。”
啊?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错觉?
我觉得很是理解不能。
一时无话,小树林里继续树影婆娑,飒飒摇曳。
三日月似乎要说什么,可是那一瞬间,还没等到他吐出个字来,一股从背后贯穿胸前的冲力让我向前顿了几步,低下头,平时避而远之的银刃就插在我胸前。
等它猛地从背后抽出时,几乎摧毁大脑的疼痛才一波一波地袭来。
如果我当即就死了,估计脸上满是震惊不解吧。
可是没能马上死去,就得忍受那不堪忍受的痛苦,不知会痛上几个世纪,我只能忍着,连痛也喊不出来,因为气管被上涌的血液堵住了,一个劲地咳,偏偏咳一下痛苦更加倍了。
天啊,我还没晕死过去,真的太惨了。
抱着我不让倒下的是山姥切,不知谁说了句“是溯行军”,然后都冲了上去,山姥切就护着我在后面打游击。我因为濒死,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一大把,模糊间看见刀光剑影,一抹蓝色的身影身形矫健地杀敌。
我当下就明白了,三日月这伪老头平时果然在装老搏同情。
如果有机会,回去一定打折他的腿!
看见他们战斗的对象,似乎也是身形高大的,仔细看,长得还很狰狞。
我看见他们的心情,和那几个兵看见太郎大抵是一样的。
虽然担心,但因为疼痛,那担心也很微小,甚至还有大家一起死的安定感。
天啊,如果能活,还是争取一下吧。
山姥切的斗篷被我染红了,黑暗中看不清颜色,只觉得脏得更彻底了。
我还不断地咳血,我越咳,山姥切就把我的手握得越紧。
要不是说不出话了,我会比他早一步断了他的手。
大哥,别二次伤害好吗?
心里一阵郁结,血气上涌,我就这样突地晕过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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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了个很漫长的噩梦后,猛地睁眼,身体也抖擞了一下。
居然……没死啊。
我躺在床上大有劫后余生的沧桑感,瞧着旁边拂地的纱幔,一瞬没搞明白,我是遭了死劫还是只做了噩梦……
抬起手,手腕生痛;探进衣襟里,只摸到厚厚的绷带。
这下我又疑惑了。
我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?
居然被捅穿胸口都不死?
纸门外出现个人影,像是药研。他拉开门,神色平静,端着东西进来。我透过两重纱幔看他,想唤他,张嘴嗓子就疼,突地就咳嗽起来。偏偏喉咙又干,没什么能咳,硬生生地咳出两滴血来。
估计药研听到这声音被吓到,手上的木托哐地砸地上。他却很敏捷地撩起纱幔,两步就赶到我身边,帮忙抚顺了我的呼吸,这才没被呛死。
哎呀好险好险,差点回去见阎罗王了。
见我不咳嗽了,药研让我躺下,又从壁橱里拿出好些被褥枕头,扶起我垫在身后,让我靠着坐起来。我还没道谢,就见他眼里亮晶晶的。
实话说,我现在连个“谢”字都说不动。
见我张嘴只吐出气声,药研便低着头,细细帮我掖被子。
看来我躺着的时候他很不好受啊……
心里有些不忍,毕竟这孩子对我真是好。
过了一会儿,他就站起来说去给我倒水,顺便告诉其他人消息。我只能点点头,目送他转身偷偷用袖子擦脸,收拾了门口掉落的木托和毛巾,关门出去了。
我靠着软软的被褥无聊地打量房里的摆设,见墙边柜子上细长的小花瓶,居然插上了一枝白白的梅花。
我晕了有这么久吗?梅花都开了?
仔细一看,墙角居然还点上了炭炉,难怪一直暖暖的。
软软的被子,暖暖的空气,还有阵阵香气,加上我大伤初愈,醒来就费了不少精神,这会儿又昏昏欲睡了。
正当我要睡着,一小股冷风忽然窜进来,吹得我脸上半边冷。
“唷!主上,有吓到吗?”
鹤丸蹑手蹑脚地来到我床边,笑嘻嘻地盯着我的脸和胸口看。
我默默抬起手捂住胸口。
这边虽然是个平胸,但好歹也是个女的啊……
“呵……”
我勉强想说话,但还是说不出来。
鹤丸盘腿坐下,只一个劲地看我。
这种盯人手段,还挺压迫人的。
这时外面熙熙攘攘地吵闹起来,我猜是药研带人来了。
那吵闹声临到门边又克制地压下去了,门再次被悄悄拉开,几双欣喜的眼睛探视这纱幔后的这边。药研先进来,端来水给我喝。水带咸味,不过喝下去后喉咙舒服些了,准备尝试说句话。
“他们没事吧?”
以往中气十足的效果是没有了,听起来十足个九十岁的老婆婆。
药研:“大将是说蜂须贺他们吗?”
我点头。门突然就被人大开,挨着门的人都一个趔趄跌进来了。我一看旁边捂嘴笑的三日月,就知道是他干的好事。
也好,这下他们也不用藏着掖着了。
秋田和今剑带头的一伙小孩子纷纷靠近又不敢碰我,围着被褥泪眼汪汪地喊我,五虎退哭得尤其凶猛,连不怎么亲近的小夜也一脸将哭未哭的样子,乱倒哭得很豪放,左右钳着厚和前田平野跟他一起又哭又笑的。
这什么情况,哈哈哈。
不禁笑起来,虽然笑声嘶哑。
等清光他们这些不好意思耍小孩子脾性的,都把关心和高兴表达得差不多之后,药研看出我累了,便开始赶人。我看到蜂须贺他们没事,心里也安心多了。
人都散得差不多后,只剩药研、鹤丸和三日月,我发现还有问题没问。
“我,昏多久了?”
勉强说出口,不过这声音我自己也不爱听,感觉像在锯木头一样。
鹤丸:“一个多月了,刚开始的时候,还以为……”
以为我会死吗。
我以为自己肯定会死的。
“那时是怎么回来的?”
这话问三日月最权威,他回忆般地说道:“我们杀了溯行军后,拼命赶到了回传点,回来之后马上找了从云大人。”
你也太轻描淡写了吧……
我无语,只好继续问:“那我怎么没死?”
药研急忙说:“大将的伤本就不是致命伤,怎么会死?!”
穿胸还不是致命伤?
我有点愣了,不是致命伤都这么疼了,真的致命会疼得多恐怖啊……
不知是不是勾起受伤的恐怖体会,捂在被窝里的手抖得不停。
还好声音哑了,颤一点听不出来。
“那,谁给我疗伤的?”
“是从云大人请来的医生,专门负责审神者受伤的。”药研把我的脸瞧了个仔细,“大将还是早点休息吧,伤还没有好全呢。”
我应声,他扶我躺下。鹤丸嬉笑着说要留下陪我,被药研硬拽了出去。我看了眼三日月,生怕他也说留下。
三日月对上我的眼,笑道:“主上希望我留下吗?”
我一急,想用力摇头,没想到力气没上来,只轻轻摆了个幅度。
他倒别过脸去叹了口气,轻声说:“真没想到主上也有这般惹人怜爱的一面。”
啊……
我也没想到啊……
最后他还是离开了。偏偏离开时还突地反问我:“主上,妳想知道是什么人帮妳换的绷带吗?”
啊?
我从来没意识到这个啊……
心口的伤这么敏感的地方,还是有点点在意的……
我隔着重重纱幔,见他轻笑一声,合上了纸门。
靠!
你存心不让我好好休息的是不是?!